[全职高手][多人]while your lips are still red 4

4. Into the dawn

张新杰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刚要去拿茶杯,一罐咖啡塞到他手里。

“你去睡会吧,”韩文清拖过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我来值班。”

张新杰一看时间,摇摇头:“还有半个小时轮换,正好我复盘写报告。”

韩文清把电脑屏幕向自己这边转了一点:“一起吧,这是大漠孤烟存的影像资料?”

“多方汇总的,信息部整理之后刚送过来,我刚才粗看了一遍,要点不少,要是总结得很全面,估计需要3个小时。”张新杰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画面正好放到大漠孤烟从中型母舰上跳下开火的那一刻,是君莫笑视角的。在提示韩文清后退的瞬间,叶修已经用雷达锁定了母舰上的几个炮口,发射酸液炮弹的一刹那,他将武器切换成机炮,在最短时间内击落所有炮弹。

张新杰放下笔,单独拉出这段两分钟的画面,切换了几次视角反复观看。良久,他再次拿起笔,沉吟着对韩文清说:“队长,以后类似的操作,要尽量避免。”

韩文清皱着眉头,双手抱胸,没有说话。

“这里,”张新杰调到君莫笑视角,用笔点了点大漠孤烟右前方,“这里有一个炮口,但是从叶修的视角,是看不到的。他能打中,多半靠的是经验。”

他又把画面切到大漠孤烟的视角:“起跳的时机把握得很准,最大程度地吸引了对方的火力,给叶修创造了绝好的攻击机会,但同时也是在考验他的操作。如果他漏掉了这颗炮弹,后方的飞行编队就很可能被击中。”

“他漏掉的,我能打中。”韩文清沉声说。

“队长,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你的实力。但是和虫群的作战跟传统的作战方式不同,打的时候,如果能留给战友1%的余力,就不要留0.5%。比如这次,”张新杰调整视角,指着大漠孤烟下方靠近母舰的位置,“退到这里,既可以让对方所有的火力点暴露,也能保证你自身的安全。”

“如果我退了,后方的机群就全部暴露在虫群的射程里,”韩文清敲了敲屏幕,点在大漠孤烟身后的歼击机组上,“距离太近,战斗机的抗腐蚀涂料扛不住酸液炮弹,所以我必须顶住。”

张新杰盯着屏幕,沉默了很久,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又很快涂掉。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目前的战术仍然是以战斗机群打击为主,正常情况下,他所优先考虑的必然是如何在保证机甲威慑力的情况下保证机甲和驾驶员的安全。而韩文清的作战风格与这一思路恰恰相反,如果说叶修是机动灵巧的弓箭手,那韩文清就是一往无前的刀客。如何协调他与二大队的战机群,在保证大漠孤烟攻击力的同时提高战斗机组的打击效率,一直是张新杰战术安排的重点。眼下这一难题又遇到了新的挑战。

如果大漠孤烟的速度能提高5%,那么……

张新杰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设想。大漠孤烟是整个荣耀大队唯一没有采用神经接驳系统的机甲,这一设计极大地保护了驾驶员的神经系统,但是介于技术上的瓶颈,导致它的机动性很难再有提升空间。

既然硬件很难提升,那么不如从技战术角度考虑,挖掘新的思路。张新杰仔细回想着以往的战例,突然眼前一亮,很快找到一份上个月的一份实战学习报告。

“队长,”张新杰一边快速浏览着文件,一边问道,“之前有一份远东战场的资料,你看了没?”

“高加索山突击战?有印象。”

“那一战的亮点,就是机甲在短时间内正面出击,摧毁了虫群两艘中型航母。关于这场战斗,之前我和肖时钦讨论过,都觉得这种思路很新颖——把机甲的战斗力最大限度地推出去,兼顾威慑力和打击力。以往我们的想法有局限,认为大漠孤烟的速度不够快,所以只能作为威慑,好比冷兵器时代的重骑兵,压在阵后,不轻易前突,”张新杰说着,开始在本子上画演示图,“但是你刚才说的话提醒了我,既然机甲的防御性能好过战斗机,那么我们大可以最大程度地利用起来,让大漠孤烟爆发最大战斗力,迅速打开局面。”

“你是说,以后可以多采用正面强打的方式?”

“对,”张新杰飞快地画着,鼻尖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比如刚才打中型航母——就目前得到的情报,虫群的航母不同于我们的,攻击力弱,仅仅依靠航母上的酸液炮进行自我保护,所以一旦受到打击,周围的虫群就会收缩编队,保护母舰的安全。既然大漠孤烟能扛得住酸液的腐蚀,这里就可以继续跟上,直接摧毁母舰的中枢。”

韩文清看着他的演示图,频频点头。他在图上大漠孤烟的周围画了个圈。

“正面突破之后,战机再跟进,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打掉周围的虫群,”韩文清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样就能控制战斗的节奏了,好。”

“现在还只是大概的构想,等我查过资料再来完善。不过这次确实打得也非常成功,特别是你和叶修合力打掉中型母舰,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一台机甲正面牵制敌人的火力,另一台机甲和战机进行辅助打击,这样能有效提高战斗效率。正好大队最近准备实验双机甲战术,我抓紧把报告写出来交上去。”张新杰打开一份空白文档,飞快地写了起来。

“还有5分钟交班。”韩文清提醒他。

“我知道,”张新杰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手上一刻不停,“先把大纲写出来。”

韩文清不再说话,拿过张新杰的笔记本,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不大的战时指挥中心里,只听见张新杰敲打键盘的声音。

通讯器传来荣耀大队的联络信号,韩文清接起:“西南前线战时指挥中心,我是韩文清。”

“韩文清啊,”冯宪君言简意赅地说,“三中队马上出发去往西南前线。王杰希35分钟之后到,你们做好迎接工作。”

 

张佳乐独自在战时医疗中心外面晃悠。手心里的那张纸已经被他攥得皱成一团,微微发潮。他展开那张纸看了一眼,又念念有词地背了起来。

“孙哲平,对不起。我这次不该给你添乱。当初……哦,这句删掉了……作为你忠实的战友,我应该……应该……靠,又忘了……”

得知孙哲平受伤的消息后,张佳乐的心就再没静过。他前思后想,总觉得他受伤的根本原因是为了救自己,愈发愧疚起来。于是他找到苏沐橙代笔,写了一封催人泪下的道歉信。选择苏沐橙的原因,一是她看起来比较有文化,二是女孩子总归要感性一点,写出来的东西,应该很打动人。而且苏沐橙口风比较紧,这个事情拜托她,也不怕被传出去。想想当年杜明找李迅打听联络部的唐柔,最后闹得全大队皆知,张佳乐就觉得这个大队没救了……

道歉信不长,连上标点符号也就300字不到,可是张佳乐背得直打磕巴。他本想把信丢给孙哲平就走,但是苏沐橙告诉他,道歉重要的是态度而不是形式,与其写三千字洋洋洒洒的道歉信,不如当面一句真诚的“对不起”有效果。张佳乐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看到孙哲平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就后悔了。

孙哲平的左手受过伤,8公分的伤口,缝针还是张佳乐陪他去的。那时候的气氛特别压抑,孙哲平连麻药都没让打,硬是咬着牙,怒目圆睁地看着针线从伤口上穿过,看得那个医生手都哆嗦。缝完针之后他休息了一个月,期间大队下了调令,让他去了地勤。很多人觉得荣耀大队的地勤待遇好,危险性又小,是个值得羡慕的差事。只有张佳乐知道,孙哲平有多不甘心。

孙哲平的绝活是飞眼镜蛇,平飞抬头,飞行角度120度,达到过失速状态后再平飞,毫不拖泥带水。还在预备役的时候,孙哲平和张佳乐创造出一套“繁花血景”的飞行动作,至今仍然写在荣耀大队的教材里。

然后呢?

然后孙哲平匆匆地告别了战斗机飞行员生涯,张佳乐再也没有飞过“繁花血景”。

再见孙哲平已经是四年之后,张佳乐看到孙哲平标志性的板寸一下愣住了,嗫嚅了很久也没敢开口打招呼,孙哲平倒是大方,一掐烟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张佳乐,最近飞得越来越屎了啊?果然没有我就是不行。”

张佳乐下意识地骂了一句:“滚。”骂完之后他愣住了。心里一束小小的火苗扑腾扑腾跳跃着,说艾玛他这是要强势回归了?

可是现实再一次让他失望了。孙哲平还是呆在地勤部队里,不过叶修不知从哪捣鼓了一架雅克-38给他。虽然去不了战场,但是借着护送补给的名义,孙哲平时不时开着这架拖拉机级别的老式战机上天找找感觉。张佳乐想象着孙哲平开拖拉机的样子,有点好笑,却笑不出来。孙哲平反倒看得开,淡淡地说:“伟大领袖教育过我们,不管从事什么工作都是社会主义的螺丝钉。路径不同,终点一样的,挺好。”

他不知道这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孙哲平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络。不过眼下,既然他回来了,而且他说挺好,那就一定是挺好的。

张佳乐磨磨蹭蹭地走到孙哲平身边。和大队的医院比,战时医疗中心有点简陋,孙哲平又觉得自己是轻伤,连病床都不肯上,执意坐在椅子上挂着水打盹。张佳乐心中天人交战,恨不得把道歉信丢下就跑,又觉得这样既丢面子,以后在孙哲平面前也抬不起头。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孙哲平眼一睁,醒了。

张佳乐的汗哗就下来了,他下意识地立正,敬礼,磕磕巴巴地说:“孙哲平同志,张佳乐同志来向你道歉!我……我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技术水平……那个……这次不该给你添乱……还有……我不该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把战友推到危险的第一线……我……我……”

他不得不停下来,苦兮兮地看着孙哲平:“我能看一眼道歉信么?”

“你能不能挪个地方说话,”孙哲平拧着眉头,指着他脚下,“踩着输液管了。”

张佳乐赶紧跳开,掏出小纸条,飞快地看了两眼,刚要开口,就被孙哲平打断了。

“行了行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孙哲平不耐烦地坐起身,“说吧,什么事?”

张佳乐挠挠头,话说得吞吞吐吐:“就……你看你这次受伤,我觉得吧,我该负主要责任……”

“我没听懂。我受伤关你什么事?你给打的?”

张佳乐摇头:“不是。”

“那你跟我道什么歉?”

“你要不是为了捞我,也不会过来,”张佳乐一瞅孙哲平犀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一缩头,“老冯上次开会还不点名批评你,说有些同志揣着两颗手榴弹都敢上天。这次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又要批斗你,说你蛮干……”

“所以你来就是通知我,老冯要开大会批斗我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看我好好的你受伤了心里过意不去……”

“停,张佳乐,你已经讲糊涂了,我来帮你梳理一下,”孙哲平挥手制止了他,“你想道歉是因为我受伤了对吧?”

张佳乐点头。

“我受伤是因为跳伞的时候摔着了,对吧?”

张佳乐继续点头。

“跳伞是因为我飞机坏了,飞机坏是撞上了飞行虫。好了我讲完了,你觉得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张佳乐听得愣住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这尼玛不对啊,于是支支吾吾地说:“你身上有伤,医生也说了,再飞就是玩命……你看你安全飞行这么多年,一上来就玩命……”

孙哲平被他逗乐了:“张佳乐你来搞笑的吧?这次是你哭着喊着让我飞的?”

“我……”

“你什么你?觉得我受过伤就开不了战斗机了?你他妈真是……”孙哲平一时语塞,指着张佳乐,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激动,别激动,”孙哲平手一动,牵连得输液架都晃了起来,张佳乐赶紧帮他扶稳,“有些话其实四年前就该跟你说的,但是又怕说错话你削我。反正这次看到你还能飞,我特高兴。”

“我真服你了,”孙哲平以手掩面,不想看他,“过去了这么些年,我都放下了,你居然还记挂着。你说你,屁大的事,总想着你来扛,捡个塑料袋都恨不得别自己身上,让我说啥好?我就奇怪了,这事从头到尾有人怪过你吗?没个谱的事,非得往自个儿身上揽,真是,该说你太实在啊,还是骂你傻啊?”

“我……”张佳乐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关心战友,不行啊?”

“你要是真关心我,替我捎句话给叶修:送飞机的恩,我记得;但是居然把老子最宝贝的飞机当炸弹打掉,这仇我也记下了。如果带着烟来看我,我们还能做朋友,”孙哲平说完,用力搓了搓脸,“操,走得匆忙连烟都没来得及带,真他妈闷死我了。”

“没了?”张佳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哦,还有,”孙哲平拽了拽输液管,“叫护士来,这瓶水可算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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