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多人]While your lips are still red 3

3. In a little while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我不要你的承诺，不要你的拥抱，只要你好好久久爱我一遍……”

吴羽策一巴掌拍在方锐后脑勺上：“招狼呐你？”

“操，小爷快困死了，”方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让我唱会提神吧，反正也没别人听见。”

“要唱好好唱，别唱得和小寡妇似的，听着瘆人，”李轩说着，抬起手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一耳光，“别提困，给我张床我倒下去就能睡。”

“哪还要床那么奢侈，我坐着都快睡着了。”方锐喃喃地说着，一双真诚的大眼无神地望着远方。

“我们都扛不住，不知道张新杰他老人家怎么挺过来的，”吴羽策使劲搓搓脸，“不说红牛，咖啡浓茶通通的没有，大队的待遇一年不如一年了。”

“早知道带副扑克来了，一打牌我就不困，”方锐一翻身站起来，“不行，我做会俯卧撑，不然非坐着睡过去不可。”

“要不你们睡会吧，反正我要在这等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们。”一直不说话的张佳乐忽然开口了。

李轩他们这才想起来，张佳乐也和他们一道待命。不过张佳乐军衔比他们都要高，让他留下，他们仨心里不踏实。

“不用了吧，”李轩挠挠头，讪笑着说，“估计快要出发了，我们也就磨牙打发时间。”

“就是，让韩队知道我们去睡觉留你一个人在这守着，回我们仨都吃不了兜着走，”吴羽策说着，回身蹬了方锐一下，“大爷的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啊？头都让你吵大了。”

方锐别出心裁，一边做俯卧撑，一边有板有眼地唱《咱当兵的人》。

“放飞精神，奋发图强，保卫祖国，人人有责！”方锐一骨碌爬起来，做了个斗志昂扬的姿势，“为了新中国，冲啊！”

李轩跳起来就揍他：“猥琐方你讲点吉利的成不？万年猥琐男扮什么董存瑞啊？”

张佳乐吃惊地看看他们又看看吴羽策，后者头都不回，淡定地说：“那俩人我不认识。”

深沉的夜色正一点点褪去，黎明前的星光闪耀着，宣告白昼即将来临。可在这生机勃勃的天幕下，偶尔响起的炮声和压抑的虫群的低鸣却为这景象笼上了一层不详的气息。

张佳乐拿出手机，调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是凌晨4点27分，屏幕上空空的，没有短信。

“带手机出来？胆子不小啊？”

叶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张佳乐身后，一边说一边点了根烟。

李轩知道叶修不拿架子，点头说了声“叶队好”之后，转身就和方锐继续掐。张佳乐倒是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藏好手机，不停地辩解：“我拿着看时间的，表坏了……”

“慌什么？我又不是老韩，成天没收这没收那的，”叶修在他身边坐下，又对李轩他们说，“一个半小时之后开打。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别老绷着。回打起来的时候犯困就麻烦了。”

“叶队你不睡啊？”吴羽策问道。

“我没事，有烟抽就行。”

“那行，我跟这眯一会。麻烦叶队了。”吴羽策说完，毫不客气地找棵树靠着，打起了盹。方锐也不跟李轩掐了，故意跑去枕着吴羽策的腿闭上了眼睛。吴羽策刚要赶他，李轩也凑过去，挨着方锐躺下。吴羽策使劲抖了抖腿，没甩掉，愤然骂了句“混球”，睡了下去。

张佳乐一直没有说话。他支起一条腿，把脸放在膝盖上，侧着头把玩手机，不时翻出短信信箱看两眼。

“家人联系上了？”叶修突然问他。

“嗯，连夜疏散，已经转移到防空洞去了，”张佳乐没精打采地关了手机屏，“叶修你也去睡吧，我睡不着，正好守着。”

“那不成，回让老韩看到我们都在睡，就你一人放哨，他又该吼我了，”叶修掐掉手中的烟，“他也真偏心，好歹我和他平起平坐，都是队长，每次出问题，只要我在一概吼我，特别不给我面子。”

“韩队那是面狠心善，吼一吼完了。我就怕张新杰找我谈话，每次都谈得我后悔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张佳乐闷闷不乐地拿手机戳着地上的小石子。

“你这么怕他，该犯错误的时候不是照犯不误？”

“你懂个屁，犯错误那是一时冲动，要是有人在我耳边喊‘张新杰’，我绝对学乖。”

“那你这次跑来让我带你上前线，就没想到张新杰？”

“想到了，”张佳乐长长地叹气，“但是……我觉得这次就算被他念死，我也得来。”

“这么惆怅的情绪和你不搭啊。”

“滚，”张佳乐愤愤地吼他，“你才惆怅，你全家都惆怅。”

叶修笑而不语，又点了根烟。

“给我也来一根，提神。”张佳乐伸手。

“不会抽要什么要，浪费，”叶修淡定地收好烟，“深呼吸吧，别紧张过头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叶修看着天边的红霞，思绪渐渐飘远。他记得八年前的一天，就是这样一个暧昧的黎明，虫群突然降落在地球上，在人类还未认清它们的面目时，摧枯拉朽地毁灭了无数城市。大街上，随处可见哭泣的绝望的人群。狰狞的炮火映红整个世界，他一时分不清地上流淌的是血还是水。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中，他依稀回到了基地的控制中心。轰鸣的火炮声中，通讯台传来断续的声音：“已侦察到敌方大量部队向基地靠近……迅速转移……我是苏沐秋……重复一遍……控制塔……”

冯宪君失态地对着通讯器大吼：“苏沐秋，迅速返航，迅速返航！”

“来不及了……”

叶修抬起头，正看见一架鹞式战机尾翼燃烧着，从空中飞速地向他俯冲过来。

画面戛然而止，叶修呼吸一滞，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掉进了大海，冰冷的海水一下淹没了他，他不断地下沉着。后脑传来熟悉的神经接驳时的刺痛感，像是无数根针扎在上面。

自己究竟是在机甲中，还是在海里？他已经无从分辨。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他的精神和身体粗暴地分离开来。他像是浮在空中，看着那个挣扎求生的自己。

记忆中零碎的片段不断在脑海中涌现出来。他依稀看见苏沐秋温暖的笑容，苏沐橙轻舞的长发，冯宪君推过来白纸黑字的保密条款，夕阳穿过指挥中心的落地窗照得他睁不开眼，吴雪峰驾驶着米格-31在他身边的枪林弹雨里穿梭……那些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过往，像发黄的胶片，在记忆中穿梭，一片接着一片落进无底的深渊。他伸出手去想抓住他们，却发现穿过他指间的，只有海水。

呼吸愈发滞塞，像是被人死死地捂住了口鼻。他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不及了吗？”他自嘲地想着，收回手去，静静地在海水中缓缓下沉。

“叶修！叶修！你怎么了！喂！老叶！”

脸颊传来的痛感把叶修拉回现实，他费力地睁开眼。

张佳乐还在不断拍打着他的脸，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搞毛呢，吓死人啊你？”张佳乐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又竖起一根指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能看见不？”

“啥都看不见，呵呵，吓哭了没？”叶修笑了笑。

“滚，开你妹的玩笑，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失神而已……”

“……失神叫而已？叶修你他妈疯了？有多少机甲驾驶员因为失神太频繁最后猝死的？你别说你不知道！”张佳乐急了。

叶修没有搭话，他看着地上那截还在燃烧的烟头，知道这次时间并不长。还好，只有张佳乐知道。

“你老实跟我讲，最近失神的频率是不是越来越高？”

叶修点点头。

“和医生讲过没？”

“如果我说没有，你是不是现在就打算去告状？”叶修忽然反问。

张佳乐愣了一下，继而毫不犹豫地点头：“废话，你不要命，我替你要。”

“没的商量吗？”

“你还要跟我商量？商量什么？等你精神崩溃的时候让我给你一枪？不行，要么你现在跟我去找医生，要么我自己过去，你选吧。”张佳乐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张佳乐同志，张新杰同志大概没有告诉你，这次来之前，老冯说过，如果你再出什么问题，就让你直接回家，军人都不要当了，”叶修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你打算去和医生谈心，我就告诉老冯，你私自和家人联系了，你看怎样？”

    张佳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突然跳起来，破口大骂：“叶修你他妈够不要脸了！”

　　“你有不能离开这个战场的理由，我也有……”叶修的话还没说完，他们携带的微型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3433，集合的信号。

　　“张佳乐！”叶修突然喊住他，低声说，“就这一次。谢了。”

张佳乐紧咬下唇，头也不回地向战时指挥中心跑去。

 

君莫笑隐蔽在一个山头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高空中，飞行编队已经接近了虫群。战机群呈十字形向虫群接近，渐渐靠拢。

“方锐，”叶修开始下达指示，“你向右拉，飞右舷，和编队距离保持3千米，不要太靠近。邱非前突。侧翼给火力支援。收到请回复。”

“收到。”

F-35B放慢速度，迂回向右翼作弧线飞行。邱非驾驶的鹘鹰提速，驶在第一线，灵巧地避开虫群主力。编队飞成箭头状，眼看就要和虫群接触了。

“叶队，和虫群直线距离不到2千米。”邱非说。

叶修从激光枪的瞄准镜中对准虫群的第一梯队：“变线，升空，避开第一梯队之后打第二梯队，别太猛。”

“明白。”

叶修扣动扳机。

隐忍的宁静被打破了。绿色的光线洞穿虫群第一梯队，立刻撕开一个缺口。与此同时，鹘鹰陡然升空，一边高速飞行，一边向虫群第二梯队倾泻着子弹。机炮的轰鸣伴着虫群的尖叫，拉开了这场战斗的大幕。

一击得手，叶修并没有恋战。他收起枪，从山头跳下，跃进深深的树林中。

“呼叫对空导弹部队。”他再次架好枪。

“收到。”苏沐橙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开炮！”

无需多言，苏沐橙对他的想法已经心领神会。三枚远程和一排中距离地空导弹交织成一张火力网，精确地覆盖前两队虫群，一瞬间击落大量飞行单位。

虫群嘶叫着向中心的母舰收紧，像一颗彗星，缓慢地继续向基地的方向移动。突然，一小队飞行虫向着邱非的鹘鹰猛冲过去。邱非心里一惊，赶紧驾驶着飞机向左侧急转。飞行虫却依旧死死粘着他，眼看着就要贴上尾翼。邱非手心里都是冷汗，他再次变线向下俯冲，拼着失速也想要甩开虫群。

“嗒嗒嗒……”一直在右翼迂回的方锐突然开火，将这队虫群击落。与此同时，苏沐橙的第二波地空导弹支援也到了。残余的虫群挣扎着，尖叫着，终于在炮火中全部化为灰烬。邱非这才摆脱虫群的突击，慢慢拉着操纵杆，爬升回既定高度。

方锐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隐约还听见他打了一记响指。

叶修打开地图，很快锁定了李轩的位置。

“李轩，李轩，收到请回话。”叶修呼叫着李轩。

“收到。请讲。”

“已经看到你们了，坚持住。”

“两点钟方向大量虫群集结，可能是圈套，不要冒进。”吴羽策插话。

“明白，”叶修说完，站起身托住激光枪，“方锐，向正前方中型母舰发射导弹。”

“收到，”方锐屏住呼吸，喃喃地说，“让你们见识一下哥的黄金右手……”

F-35B渐渐提速，在零星的飞行单位间穿梭着，离虫群母舰越来越近。就在即将撞上母舰时，飞机忽然改变方向，垂直向上飞行。紧接着，一枚中距离空空导弹呼啸而出，深深扎进母舰之中，几秒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母舰上方洞开一个缺口，未成形的幼虫接连滚落下来。

“够风骚的。”叶修轻笑，改变炮口，对准这个缺口，连击三枪。缺口被撕得更大了，周围暗色的火焰渐渐蔓延开来。最终，整个外壳全部烧光，它费力地吐出最后一个半成形的飞行单位，缓慢地坠落。

“苏沐橙！”

“明白！”

地空导弹部队开始整体向前推进。炮口悉数对准下坠的母舰，不停发射炮弹。叶修也不敢闲着，将武器切换到机炮模式后，也跟着集火。终于，在母舰即将落地前，随着一声沉闷的炮响，它炸裂开来，碎片四散着落在地面上。

叶修这才松了口气。

“李轩，向东南方向突围。”他下达指示。

不用他多说，李轩已经带着编队迅速向他们靠拢。吴羽策似乎还没打够，翻飞着扫射掉三个飞行单位，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编队中。

“叶队，”李轩犹豫了一下，“我们没燃料了。”

“收到。指挥中心，叶修呼叫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收到请讲。”回答的是张新杰。

“一中队第一小队已归队。西侧虫群有生力量已基本歼灭，地面部队可以收尾了。”

“收到。战机返航，君莫笑原地待命。重复一遍，战机群返航，君莫笑原地待命。”

“叶队，张参谋抛弃你了。”方锐切换了一对一通讯频道，开起了玩笑。

“你下次稳一点，不要秀操作。”

“收到。”

“叶队……”邱非犹豫着呼叫他。

“打得不错。有情况回去再说。”

“明白。”

叶修不敢放松。从数量上看，这批虫群只能算是对方战斗意图上的一点尝试。根据以往得到的情报，加上目前所知已出动的敌人，正面战场不可能打得很轻松。如果能够充分发挥一队机动性高的优势，牵制住大量敌人，他们的胜率必然大大提高。

后脑的血管突突跳着，叶修试着调整呼吸，让心率放缓。早上突如其来的失神，让他对这次战斗更加谨慎。他启动机甲的变色龙伪装系统，静静地蛰伏在树林中。密集的炮火带来的震感不断传来，震得树叶沙沙做响。心跳的声音震动着鼓膜，他知道，他们正在经历一场恶战。

很快，张新杰就再次联络他。

“指挥中心呼叫叶修。”

“收到。”

“中心东北方向请求支援。二中队第三小队陷入包围。”

叶修调出地图，一边在张新杰所说的位置标注了几个点，一边默默思考着作战计划。二中队三小队应该是牵制敌人的，在张佳乐的执意要求下，由他带队。他驾驶的T-50飞机虽然隐蔽性好，飞行速度快，但是往日里以掩护为主，适时进行伏击，并非是最合适的人选。眼下，这一决定的弊病就暴露出来。叶修摇了摇头。

“老韩呢？”他问道。

“韩队和三分队打正面，对方火力压得厉害，暂时没法脱身。”

虽然张新杰说得委婉，叶修却能够想到，韩文清已经陷入苦战，分身乏术，解不了东北方向的围。不然照他的性格，断然不会向荣耀第一飞行中队的叶修请求支援。

“收到。我马上过去。”

“对方的火力几乎都压在正面，目前有一艘大型母舰，五艘中型母舰，最少二十艘小型母舰，”张新杰想了想，补充道，“我会让地面部队给你火力掩护，二中队一小队也会跟你过去。”

“老韩在哪？”

“目前正从中心正前方170公里处向东北方向靠近。”

“那正好，我从西南方向迎过去，让他准备好接应我。”

“收到。”

 

张佳乐向前方倾泻着火力，扫开虫群，杀出一条血路。

“真尼玛难缠。”他暗暗骂道。

战前他主动请缨，要求协助大漠孤烟，带队和东北方向的虫群战斗。张新杰分析了情报，认为既然已经有大漠孤烟和虫群正面交锋，那么把它们的战斗力切割开，再由张佳乐对东北方向的虫群进行牵制不算是很好的选择。但是在张佳乐的坚持下，冲锋的任务还是交给了他。

张佳乐原先的计划，是利用小队的高机动性和敌人周旋，由他掩护，适当的时候给予敌人打击，把战损比降到最低。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至少一个团的虫群直接脱离了大部队，和他一对一地死磕起来。尽管虫群智能较低，往往没有鲜明的战术思想，可是再生速度快，且数量庞大，一旦形成包围，就很难全身而退。弹药舱里只剩两发对空导弹和三发对地导弹，机炮也只有80发，情况捉襟见肘。

“妈的，拼了！”

张佳乐一咬牙，把操纵杆一推到底。T-50全速向东部战区驶去。一大拨虫群紧紧咬着他，遮蔽了灰蒙蒙的天空。

高速飞行带来的失重感越来越明显，张佳乐不敢有丝毫放松。握着操纵杆的手心里全是汗水。确定这批虫群已经远离主战场之后，他瞄了一眼作战地图，锁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接着，他猛然变线，飞速向下方的一座山头俯冲过去。

“张佳乐你疯了！”通讯器里传来韩文清的咆哮。

张佳乐不敢答话。仪表盘上的红色警报器闪个不停，心跳反复撞击着鼓膜，他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

5千米，3千米，2千米，1.5千米——转向！

T-50猛地调转方向，向右下方飞去。虫群闪避不及，纷纷撞在山头，瞬间粉身碎骨。

张佳乐剧烈地喘息着。仪表盘上的体征测试仪显示他的心率已经超过130，红色的数值跳跃着，触目惊心。

他顾不上调整心跳，飞快地扫了一眼雷达。刚才濒临失速的极限操作只甩掉了一小股虫群，大部队依然紧追不舍。

系统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警报：东北方向发现虫群部队，正在向你靠近。距离：8200米。”

张佳乐一惊，真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自己怎么点儿这么背，这一拨还没打干净，就要摊上包围了？

前方的虫群已经出现在肉眼可见的范围，留给张佳乐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要么，带着虫群返回主战场，前功尽弃；要么直冲虫群，和它们同归于尽。

他看了一眼作战地图，大漠孤烟依然在和虫群厮杀，同时努力地向他慢慢靠近。

我靠，我不是要在这种地方挂掉吧？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的心里反而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既然走上了战场，就应该知道，说不准哪一次，就有去无回了。

只是还没上过机甲，多少有点不甘心呢。他笑了笑，义无反顾地射出仅剩的两枚对空导弹。

“交给你们了。”张佳乐向指挥中心的方向敬了个军礼。随后，他驾驶着飞机，全速向前方的虫群冲了过去。

忽然，一道蓝光从他前方密集的虫群中撕开一条线。紧接着，一架雅克-38循着激光射线的方向向他迎了过来，在距离虫群不到3千米的地方快速发射了两枚AA-8空空导弹。

张佳乐目瞪口呆。他下意识地拉起操纵杆，T-50在炮弹掀起的气浪中颠簸着，艰难地脱离了包围圈。

“孙……孙哲平？”他梦游般地对着通讯器喃喃地说，声音有些干涩

“废毛话。赶紧回来，我飞不了太长时间。”孙哲平懒洋洋地说着，雅克-38的机炮突突作响，又打落几只紧追而来的飞行单位。

“张佳乐你够猛啊，”叶修操作着君莫笑在山丘间跳跃着，躲避虫群的酸液炸弹，“要不是哥的神来之笔……”

“都闭嘴，”韩文清发话了，“指挥中心，张佳乐已归队。请指示。”

“指挥中心收到。张佳乐返航，叶修与韩文清由西向东切开虫群南部队伍，形成半径3公里的包围圈，迅速歼灭圈内有生力量。”

“孙哲平你爽一发就回去，赶紧的，”叶修操纵君莫笑飞到半空，一边向虫群扫射，一边指示，“老韩回撤，前方的导弹部队收紧，沿半径3公里分布，战线不能再拉长了。”

韩文清没有回话。大漠孤烟紧握双拳，半蹲蓄力片刻，继而一跃飞向空中的一艘中型母舰，攀上它的左舷，用力一撑跳上了甲板。紧接着，他向前大步冲去，右手抬起，手炮稳稳地对准驾驶舱，发射了一枚反坦克导弹。

驾驶舱轰地炸开，母舰摇晃了几下，舰身暗色的炮口掉头向他发射了数枚酸液炮弹。

大漠孤烟猛地跃起，后跳的同时，调整机身平衡，再次向母舰发射一枚导弹。君莫笑的火力支援紧跟而上，几下点射，将他身边的酸液炮弹一一击落。

“老韩，后退300米。”叶修扛起等离子加农炮。

大漠孤烟应声而动，后退时抓过一只飞行单位，左拳击掌，干脆地打爆了它。与此同时，一簇冰蓝色的火焰飞上母舰的船舷，顷刻间覆盖了它。

“老韩真猛男也，”叶修啧啧赞叹着，切换了通讯频道，“苏沐橙，场地清一下，往西走一点，等会把南边的虫群包饺子。”

苏沐橙的火力压制很及时，三远距五中距的对空导弹网打完，南部的上空出现了一块空洞。剩下的几艘小型母舰稍作停顿，开始嘶叫着向中心靠拢集结。局势渐渐明朗，君莫笑和飞行编队配合着，打散虫群，蚕食它们的兵力。大漠孤烟落回地面，配合东部的地面部队，分割虫群的兵力，把它们压进包围圈。

被击落的虫群母舰一边缓缓下坠，一边挣扎着喷吐残余的飞行单位。

“下坠母舰方位27，40，地面部队注意避让。”张新杰说。

“我是孙哲平，雅克-38申请返航。”

“中心收到。孙哲平请返回。”

雅克-38放慢速度，从西侧迂回向中心飞去。突然，下坠母舰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猛然喷出大量幼虫。孙哲平避让不及，几只幼虫贴上雅克-38的尾翼，瞬间被螺旋桨打得粉碎。飞机摇晃了几下，没等孙哲平飞稳，又有几只飞行单位迎面向他冲过来，狠狠撞在左侧的发动机上。发动机里传来一阵异样的怪响，紧接着几颗火星迸了出来。

孙哲平心里一紧。他顾不得左手伤口隐约传来的钝痛，死死地握住操纵杆，努力调整机身的平衡。颤抖的左手在求救按钮上放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那句名言怎么说的？真的猛士，敢于正视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自己拼着废一只手也要再上战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对他而言，既然上了战场，那么与其苟活，不如从容燃烧。他淡然笑了笑，心想，要是有根烟就好了。

雅克-38的机身不住颤抖，像是迟暮的老人，踉跄着冲向远方，却止不住下坠的势头。韩文清心头一凛，刚要呼叫他，叶修已经抢先开了口。

“孙哲平，我是叶修，听到请回话。”

孙哲平接起通讯器：“孙哲平收到。”

“还有机会。”

孙哲平心里一震，一小簇火苗顶开蒙在心头的灰尘，跳跃着燃烧起来。

“收到，请讲。”

“飞行角度左偏15度，坚持30秒。”

“明白。”

就算是困兽之斗也好，我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孙哲平深吸一口气，握住操纵杆，照叶修说的调整着飞行角度。控制器不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左侧的响动越来越大，飞机拖着黑烟一路向北飞去。

君莫笑降落在一处开阔的地面上，架起机枪，枪口正指着雅克-38。

大漠孤烟朝正面的虫群开了两炮，突然转身，向雅克-38冲了过去。

“孙哲平，跳伞！”

雅克-38的驾驶舱盖打开，孙哲平被弹出，立刻打开降落伞。虫群先是一慢，继而像嗅到蜜香的蜜蜂一般，飞快地向孙哲平围了过去。

大漠孤烟一跃而起，奋力分开挡在孙哲平面前的虫群。它向上伸举双臂，可是离孙哲平还有相当距离。而几只飞行虫眼看就要撞上他。

孙哲平没有犹豫。他摸出手枪，打掉一只迎面扑来的飞虫，一边克制着左手的颤抖，迅速割断降落伞绳。最后一根伞绳绷断的刹那，他身子一沉，开始下坠。正在这时，大漠孤烟动力全开迎了上去，张开手掌，稳稳地接住了他。孙哲平的背部狠狠撞在坚硬的机甲外壳上，疼得他说不出话。

大漠孤烟的驾驶舱缓缓打开。韩文清坐在驾驶座上，对孙哲平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他简单地说。

孙哲平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跌进驾驶舱。他躺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气。左臂上，一丝暗色的血透过厚厚的飞行服，渐渐渗了出来。

“伤口处理一下，马上送你回基地。”

孙哲平艰难地冲他摆摆手。

“不碍事，你打你的。”

“人捞回来了？那我不客气了。”

叶修说完，枪口蓝光一闪，正中下坠的雅克-38。机身轰然炸开，吞噬了紧追而来的虫群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