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多人]while your lips are still red 7

Young for you  

叶修有点惆怅。

从苍山前线下来他就昏得不省人事，再睁眼，人已经上海空军基地的病房里了。接着就接到大队命令，强制休假一周，不得参与任何飞行大队相关工作。这都还能忍，偏偏冯宪君这次发了大脾气，别出心裁地每天安排了不同的人，名为陪护，实为监视。来的人里，一个友方阵营的都没有，充其量就魏琛这种打算不花钱看热闹的墙头草。并且在得知第二天和魏琛一起来的是黄少天时，叶修总算明白了，老冯这是铁了心要弄死他啊……

叶修一惆怅，就浑身难受，就必须搞出点动静来。他眼一斜，看到张佳乐埋头苦写的检讨，再一看，乐开了：“卧槽张佳乐，你还有‘内疚’这么高深的情感，我太小看你了……”

张佳乐一把捂住面前的稿纸，气势汹汹地对他吼开了：“看屁啊你？交钱了吗就看？”

“哥免费帮你修改检讨，已经很宽宏大量不要你跪谢了，你居然这态度。这样好吗张佳乐同志？”叶修淡定地看着他。

张佳乐几乎要怒发冲冠了：“你他妈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写检讨？”

“你要写检讨，跟我没直接联系吧？”叶修慢悠悠地说，“明明是你自己说漏了嘴，说你在战前就知道我已经出现失神状况，不幸让老冯知道了。要不然老冯怎么也想不到找你啊你说是不是……”

张佳乐又要跳，孙哲平拎了把凳子，“咣”地砸在张佳乐和叶修中间。

病房里立刻安静了。

孙哲平黑着脸，看看张佳乐，又看看叶修。

“他一撩你就跟他哔哔，吃了那么多年亏怎么还不知道改？”他先是皱着眉头对张佳乐说。

“我……”

“别你啊我的，赶紧写你检讨去，”孙哲平推了张佳乐一把，又回头瞪着叶修，“你一天不嘬就难受是吧？”

“这怎么能叫嘬呢？”叶修一脸无奈地摊开手，“战友互帮互助，发现错误及时指出，多和谐啊，让老冯看到都该感动得哭了。”

“你就是嘬，”张佳乐不依不饶地从孙哲平背后探出身子，恶狠狠地瞪着叶修，“我、老韩、张新杰和王杰希一人跟老冯那领一顿骂，我他妈还被队内批评，检查都要写双份。叶修你赶紧祈祷你能跟这躺一辈子，否则出门老子就削你，没跑！”

“你打得过我么？”

“卧槽！”张佳乐终于没忍住，噌地跳起来就要去挠叶修，“今天不揍死你老子就不姓张！”

孙哲平一把架住他，把他从病床前拖到对面沙发上摁住。

“老实坐着，回交不出检讨别跟我叽歪。”孙哲平虎着脸威胁他。

张佳乐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弯着腰趴在茶几上，吭哧吭哧写检讨。

好不容易安顿好张佳乐，孙哲平回到病床前坐下，两腿往床上一跷，大大咧咧对叶修说：“来份检讨。”

“你这又是闹哪样？”叶修不解。

“未经指挥中心许可，私自飞行，老冯这么跟我说的。”孙哲平掏了根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让我劳心费力的，像话吗？”

“你把老子的宝贝雅克打掉了，怎么说？”孙哲平叼着烟，挑衅地看着他。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叶修挠挠腰间的软肉，“正好装备处给研发中心送了几台旧式战机准备翻新，让他们拆了也是拆了，不如你跟哥哭诉一下，哥给你捣鼓一台鹞式玩。”

“他就是欠削，孙哲平你削他一顿他就老实了。”张佳乐隔着老远对孙哲平叫唤。

孙哲平点点头：“有道理。叶修你看着办吧，要么给我削一顿，要么帮我写检讨。”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哦，别忘了给我再弄台飞机。”

“大孙，从地勤呆了几年，越来越没人性了啊你，”叶修懒洋洋地伸出手，“来根烟。”

孙哲平用鼻孔看他，从牙缝里挤出俩字：“作梦。”

“哈哈哈哈哈哈！”张佳乐拍着茶几狂笑。

“孙哲平，你这是求人做事的态度吗？”叶修笑眯眯地问。

“病房里不能抽烟。”孙哲平理直气壮地说。

叶修大爷似的往床上一赖：“哎呀，没烟没动力啊，脑子都不转了，写毛。”

孙哲平掏出手机，开始玩贪吃蛇：“无所谓，看谁耗过谁。”

病房里总算有了短暂的宁静，只是不时听见贪吃蛇挂掉的游戏提示音。没多久，孙哲平收起手机，大步走到张佳乐身边：“写完了没？哥来给你检查一下。”

张佳乐反应不及，面前一张写满字的小纸一下被孙哲平抽走了。

“还给我还给我。”张佳乐伸手去抢，孙哲平呼啦转过身，没抢到。

“有你的啊，写检查还兴打小抄，”孙哲平把那张小纸条举到张佳乐够不到的地方，开始朗读，“孙哲平同志，张佳乐同志诚恳地向你道歉。作为一名荣耀大队的飞行员，我没能尽到应尽的义务，在战友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顾战况……你这都写的啥啊？”

张佳乐的脸一下红了：“都说了还给我。这是道歉信，不是检讨！”

“念，大孙，继续念啊，”叶修笑得快从床上滚下去了，“把道歉信当检讨抄，全大队第一人啊张佳乐。”

叶修这么一说，孙哲平不念了。张佳乐用力一跳，终于抢下那封道歉信，团成一团刚打算扔掉，想了想，又展开抹平，揣进怀里。

“你写成这样我怎么抄？”孙哲平一脸不满。

“什么年代了谁还写检讨啊，我还准备抄你的呢。后来想着之前让苏妹子代写的道歉信，本来我都打算扔了，正好这次被老冯抓包，拿它改改凑合呗。”张佳乐挠挠头坐回沙发上，掏出道歉信继续抄。

“给老冯的检讨还不简单？第一段说明错误，第二段认识错误，第三段展望光明的未来。要是字数不够，中间再加点对英雄人物的景仰啥的，让老冯看了感觉你这人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就对了。”叶修指点他们。

“我怎么听起来，叶修你特别有经验啊？”孙哲平立刻发现了重点。

叶修长叹一声：“别提，一提都是泪。我刚进大队，老冯就是政委，带我们这么些年，让我写的检讨加起来都快出书了。当年最惨的时候，让我一个星期写了三份，搞得我都怀疑老冯是不是上厕所纸不够了。”

“反正你经验丰富，干脆意思意思，给爷来一份得了，废话这么多，”孙哲平拎了张纸，摆在叶修面前，“称呼别写错啊。”

叶修看看稿纸，又看看他，慢吞吞地伸出两根手指：“两根中华，要软包的。”

孙哲平丢了根三五给他。

“嚯，还是洋烟，土豪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啊，”叶修拈起烟，不住地感叹，“小楼给你的？”

“别磨叽，赶紧写。写不好今天就别出这门了。”孙哲平掏出手机，又开始玩贪吃蛇。

半个钟头之后，叶修把稿纸拍在孙哲平面前。

“搞定，妹的，这么多年没写手都生，早知道敲你一包中华了，”他活动一下脖子和手，“回头你自己再誊一遍，你的字我实在模仿不来，鸡爪疯似的，看着脑仁都疼。”

“矫情。”孙哲平不屑地笑了笑，回身把那张纸丢在张佳乐面前。

“自己抄一遍，看着不合适的地方改一改，这封交给张新杰，”孙哲平点了点张佳乐正在写的那份检讨，“你自己写的糊弄老冯去，错字连篇。”

张佳乐拿着那份墨迹未干的检讨，愣愣地看着孙哲平，嘴张得老大。孙哲平一把摁下他的头，粗声粗气地说：“看毛，眼大了不起啊？赶紧写完走人，到轮换时间了。”

“哦也，”张佳乐高举双手欢呼一声，“孙哲平你太给力了！我这还差300字，马上就好。”

“大孙，你的给他了，自己那份怎么办？我可没力气写第二份了啊。”叶修好奇。

孙哲平丢了根烟给他：“小楼早让他秘书给我写了。”

“靠，”叶修不禁再次感叹，“有钱就是好啊。要不下次商量一下，让他秘书把我的年终工作总结也包办了？”

不等孙哲平答话，张佳乐可算是抢在前面冲叶修喊了一嗓子：“滚！”

“没义气，大队怎么净出你们这种白眼狼？世风日下啊。”叶修摇着头不住地感叹。

“这不能怪他们。要怪，就怪你自己以往的作为太没下限吧。”

一听见魏琛故作深沉的嗓音，叶修的脑仁就开始隐隐作痛。一抬头，魏琛不知何时到了病房外，张开双臂，扭得花枝招展：“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同志们一定很想我吧？”

叶修还没来得及挤兑他，魏琛身后一道黑影一闪——黄少天大步流星地蹿到叶修面前，笑得很是奸诈：“嘿嘿嘿叶修你小子这次别想跑了……”

叶修确实不想跑了。他想死。

 

“大漠孤烟近距离打击之后君莫笑进行远程打击，但是两台机甲之间的空档没人补位，你当时怎么想的？还有张新杰不会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吧？这个空档太明显了，你看右路就是一台小型母舰，要是它横插进来支援中型母舰的话你们不就完了？”

“黄少天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听你这口气像敌方卧底啊？”叶修看着黄少天画的那张蜘蛛网一般乱七八糟的战术说明图，头痛欲裂。

黄少天一抖那张图，正气凛然地说：“哪能啊？我分明是在帮你做复盘，为你们下次取得胜利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而且说实话你们这个空档挺低级的，除了失误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你是不是开着新机甲觉得太爽了世界都离你远去了留点空档你也能补上？”

“你光看到空档，有没有看过大漠孤烟当时的走位？它已经在向右路转移，和我还有前面一中队的歼击机组正好组成一个三角。而且左路就是二中队战机的十字形编队，如果有小型母舰像你说的那样横插进来正好撞在编队的火力网上，你当我们傻，真敢留个豁口给虫群玩？”叶修不屑地反驳他。

黄少天一拍大腿，拿起笔在图上又画了一道弧线：“懂了，这样两台机甲和战机群就组成了大四角火力网，几个方向都有火力压制。我就说你们胆子怎么那么大，喻队也没猜到你们到底什么意图。不过说起来，君莫笑的机动性是不是不如王不留行？你的位置好像留给它更合适，毕竟它的速度快嘛，你看它要是从这里迂回一下你们的攻势就更完美了你说是不是？靠，早知道我就跟老冯磨一磨让我去了，现在只能看复盘录像看得我好心痒……”

“心痒也别折磨我，”叶修把他往床边挤，“病还没好就要应付你个话痨，心累。哎，老冯不是说了不让我接触战队的工作吗？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啊？”

“先别急着发牢骚，我还没问完，”黄少天抽出一张白纸，麻利地画出一个正方形，“你们围堵大型母舰的时候，东北方向没人。是不是特地留个缺口把母舰往那赶？不过前方没有战队接应啊，万一母舰突然提速或者出现其他突发状况，它是完全有能力从这个缺口突围的。当时怎么没想到再放一队从东北包抄过去啊？这空当留得太野蛮了吧？要我是大型母舰，这么大个地方留给我，不突出去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叶修叹气：“我要是有十倍的兵力我傻啊不去围它？连续打了快8个小时，西二线和西三线几乎全军覆没。你光拿着战时数据，考虑过双方的战损比吗？”

黄少天愣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我靠，不是打得这么惨吧？”

“还真是惨，我都听说了，”魏琛凑了过来，对黄少天的图扬了扬下巴，“快收场之前待命部队全部去支援西线，要不缺口都堵不上。据说地面部队一个团出去，回来一个排都算多的。”

“我得到的数据，荣耀大队战斗机的战损比是0.3，陆战队保守估计是0.95，你自己算去。”叶修淡淡地说。

黄少天不说话，飞快地在纸上写算了一会，沉默好久，才说：“我靠，这一战居然真的拿下了，你们到底怎么坚持下来的？还好赢了，苍山战场要是再丢掉，虫群往西递进一点就是绵阳基地和补给线，虫子要是真切了补给线，大队的机甲不得集体哑火？”

“倒还不至于那么惨，渤海战线稳定之后，补给的重心已经转移了一部分到东北。就算西南全线崩溃，靠剩余的补给，也够大队撑半年，”叶修伸了个懒腰，“别把总部想得太简单，能混进那里的，八成是人精。”

“狡猾，大大的狡猾，”黄少天啧啧感叹，“我就说上次环渤海怎么押上了三个中队，你还差点交待在那，原来总部想的是开辟东北基地啊。不过总部这么配置兵力真不厚道你说是不是？每次总把难啃的骨头交给荣耀大队，好切的菜瓜从来轮不到我们，搞得我想参加对地作战舒缓情绪都不行。别说你了，上次渤海那战打完，我回到基地也昏睡了一天，庆功会都没参加，醒来之后又被拉去参与舟山防卫战，命苦哦。”

“命苦个屁，”魏琛臭他，“嫌累就抓紧时间享受，好日子没几天了。不要说地面，大队现在人手都告急。我昨天刚接的通知，后天就要去基层收点新人，大队要增加两个中队的编制。”

黄少天眼睛一亮：“哎，这我也听说了。喻队还让我跟你打招呼，留几个好苗子给四中队。不过选了新人好像没地方用啊，大队只是增加人员编制，战机配备和地勤都跟不上来，军工厂好像都在赶制新机甲没空造飞机，李迅说是具备量产机甲的能力了。不过他的话水分大，上次告诉我说双机甲战队的名额批给我们队，结果文件下来是五中队，害我白高兴一场。”

“喻文州干嘛不自己跟我说？”魏琛突然问道。

黄少天嘿嘿一笑：“魏队你不是嫌弃玩战术的心都脏吗？其实喻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眼光过人，看中的必然是尖子。哎魏队你千万别谦虚，你看我就是你一手培养的顶尖机甲驾驶员，操作犀利眼光独到，是大队罕见的机会主义者，由我创造的打击效率记录至今无人打破。老冯恨不得每次作战都派我出去，打出风格，打出水平……”

叶修痛苦地呻吟一声，扯过被子挡住脸：“老魏，你但凡有点人性，麻烦把这话痨拖出去，我他妈快吐了。”

“少天你说完没？”魏琛冲黄少天使眼色。

“哦，哦，暂时没事了，等我去消化一下刚才叶修吐出来的情报。”黄少天偷笑着，把位置让给了魏琛。魏琛大马金刀地一坐，把被子扯了下来：“你别忙着吐，趁还有口气，帮我看看材料。”

“日，你俩还玩车轮战？”叶修的脸拉得老长。

“什么车轮战，难听不难听啊，”魏琛不由分说，把材料塞在他手里，“就是看看预备役的现状，为美好的将来做铺垫。重点我都圈出来了，贴心吧？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简直是年度感动中国好战友。”

“用念的，”叶修推开魏琛递上来的那一沓文件，“看不动，眼疼。”

魏琛毫不留情地把文件盖在他身上：“装个毛，自己看。念出来就没意思了。”

叶修懒洋洋地拿起文件扫了一眼，一下看乐了：“我靠，大队从哪扒拉出来这么个奇葩？”

魏琛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让你自己看，这小子的材料够我笑一个星期的。”

“什么人？”黄少天赶紧凑过来，从叶修手里抢过文件，一看就笑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叶修又抢了回来，“不过这个包荣兴，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开着农用飞机改装的土战机居然也能打，奇才。”

“关键是打得还不错，”魏琛指了指文件下面划波浪线的地方，“第一次上阵就打掉了三只异龙，堪比当年民兵队伍机关枪打落黑鹰。之后遭遇虫群飞行部队阻截居然全身而退，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他们吹，看了录像才知道，虽然飞得难看，一看就知道是野路子出身，不过居然都是真的，只是不按套路出招罢了。当时可给我惊的，啧啧。”

“还有别的材料么？就这一次的话，不排除他是蒙出来的吧？”叶修对这个人有了兴趣。

“你往后翻，后来这人被南京军区招安了，放在芜湖空军基地，参加过几场小型战役，虽然不惊艳，但是成绩绝对不比正规训练的小崽子们差。”魏琛兴冲冲地指点他。

“你这次纳新要去南京军区吧？把人带回来看看，上一下模拟机。要是真有这么好的天赋，放在下面可惜了。”

魏琛一愣：“他服役不过三个月，想进大队至少得在基层飞一年。就算你想要人，也放不进来吧？”

“走特招呗。联络处那个美女，叫啥柔来着……唐柔！对，就是她，她不就是特招进来的？老冯说是为了战斗机飞行员的平衡性别比例，结果人家爹打了招呼，给弄联络处去，还浪费了大队一个特招名额，老冯后悔死了。”黄少天笑嘻嘻地插话。

魏琛看了他一眼：“今年特招名额早没了，最后一个给的卢瀚文。”

叶修皱起眉头：“怎么这么早就没了？不是一季度才放一个么？”

“今年不比往年，上面又要大队扩建，又不多放特招名额，听说下面挤得头破血流，”魏琛抄起手，一脸沧桑，“老冯也不容易，不知他和上面怎么交待的，年初招人就直接把一年的特招名额全用完了，现在看到好苗子结果放不进来，愁。”

叶修沉吟半晌，叹了口气：“我去和老冯谈谈吧，总这么卯吃寅粮也不是办法。该招的还是要招，哪怕先放地勤凑日子也行。”

“别跑，”他还没动，就被黄少天制止了，“我们队长指示了，这次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从你这里把君莫笑的参数问出来。叶修你死心吧，今天不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你是出不了病房的门的哈哈哈……”